在经历了一番揉眼挠喉的折腾后，马达蕾算是缓了过来，从地上站起…

她看上去还没完全从方才的记忆通感中脱离：“咳…前辈带来的这道奇遇，未免太过惊心动魄了，小人着实有些消受不起…”

可能我毕竟已经非人，又有多次浏览派维蒂记忆的经验，这次的金翅大鹏之死虽是相当具有刺激要素的回忆，但我所产生的不适的确比老马要少…现在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这就是奇遇嘛！老马你看，咱这边可是实际体验了一回古经文、史书里记载的那种场景…魔神后裔与人族激战，这是何等荡气回肠的经历，说出去都能给自己抬几分身价的哩。”我抬腿踩了晶化的大鹏一脚，以用下水道砖头炼制成的鞋子踏在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以示强调。

老马长舒一气，这会儿终于摆脱了后遗症，从仍有点低头躬身的姿态恢复成标准的立定。

她神情藏于黑纱和雨幕后，观察不清：“嗬…前辈呀，怎么小人觉得在方才那幻景里，小人是被人族给杀害的那边…当然，这般经历确实是世上罕有人能体会，反正小人是真没见过如此奇遇。只是，恐怕没点吃苦耐劳之心性者，事后得有心智崩溃的趋势吧？不过想来以这般痛苦遭遇作为锻炼，对撑得住的人而言，倒是可以专作为磨砺之用。”

用这么窒息又穿刺眼喉的记忆来磨练精神么，老马比我想得还要猛…我顶多只想学里面的技术而已，她倒开始寻思起这里头的磨砺作用了，着实是善于物尽其用的。

我看老马这么难受，不由得感觉记忆晶体这门技术，多少存在隐藏的弊端。

毕竟是观看晶体原材料临死前的记忆，这基本不会是什么好体验。

总是承受各种各样的死法——若是能安然而死倒算好的了，可就我目前看过的两份记忆…

派维蒂是虚弱状态下溺死，金翅大鹏是被灌刺而死，都有点痛苦，容易对心智产生负面影响。

看来往后窥探记忆，哪怕我自觉尚且可以承受，但还是得再谨慎点。

“结晶中封存的，是旧时古原的一段往事，当初的古原国师图谋猎杀金翅大鹏，最终取胜——虽然是以被害的大鹏视角来看这件事，但也足以证明当初确实有过那样一场激战，意义非凡啊！而且这可是一种‘死’的过程，想必对老马你参悟死术大有裨益呀！”我如此出言。

就是可惜金翅大鹏的临终前记忆里，对芒撒蒙溯杀它时运用的炼法几乎没什么记忆，只有两眼看到的内容。

也无可奈何，毕竟芒撒蒙溯就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人，和我一样怕死，都根本不在大鹏面前现身，就把活全都藏在暗处给干了。

我只能看到大鹏被谋害时的第一视角，事情发生得还奇快，速战速决…哪还有机会去深入挖掘芒撒蒙溯的炼法、操作手段呢。

不过好歹我见证了芒撒蒙溯对血和水银的掌控力，由此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姑且是可以悟出点灵感来的。

我站起来的马达蕾默然…不知是我话语里的哪一句触动了她，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缓缓抬头，仰望混沌一片的天空，迎接从中坠堕的雨。

…这个老马，现在看起来倒有点神秘气质了，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嗯，她把脸遮起来之后给人感觉顿时就有所不同…我暗暗想着，没在这时去打扰她。

望天良久，她从思索中松动脱离，回到现实：“…往事，往事如此…好吧，无名前辈，此番确实是场不折不扣的奇遇，小人信了！”

哦，看这架势，老马总算是准备讲正事咯…那可好我好奇着呢，就等她细说跟雅丝兰莉娅之间的恩怨情仇解闷。

“按照先前说的，小人是该给前辈讲讲，为何小人要去找莉娅了…”马达蕾继良久无言后，再度出声。

随后，我自然是饶有兴致地聆听起那一段属于彼时处于少女年纪的她，跟尚未被发现是女神预期，仍只是个小女孩的，雅丝兰莉娅的故事。

为何按理来讲应该亲密无间的两人，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其中究竟有何原由，有什么发展…

就让我来好好弄清楚吧。

———

时间，流逝。

盘坐于蓄水池边的弥尔嘉菈从入定中恢复，手边横置着咬刃。

这处蓄水池不小，排布在墙壁上的管道与阀门至今未曾生锈，在照明下泛着铜光。

她面貌仍是涣散的迷雾，银发垂落于肩头。

“——去找无名吧，也该学习些新手段了。”弥尔嘉菈对自己低声说着。

这大概是她在入定之前，为了防止自己醒来后忘记该做什么，而下意识设定的话语。

自从击溃骸骨恶魔，塞莲莫名出走后，应该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她估算着。

因为期待塞莲那样的强人能回来，这支将要奔着地沟而去的队伍暂时停留于翡棱。

当然这既是等待，也是难得的整顿休憩。

自无名动员大伙来住下水道，那位马姑娘钻研出白骨冠冕的效用，把自己叫醒去试用再回来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弥尔嘉菈不会想太多麻烦事，但她自然也晓得什么事情重要，得尽快完成。

从见证过骸骨恶魔那巨体之威，而在想象的模拟中，现在都自己对上它绝无可胜之机时，她心中就有了紧迫感。

遇上的恶魔是越来越强，虽说弥尔嘉菈也已经很有长进，但对上恶魔，似乎仍旧存在局限。

这问题可以总结为一点：

她不够强，不能一刀把恶魔砍死。

那么要解决如此疑难，该用何种方法？弥尔嘉菈能想到的果然还是灵之术。

尽管原先的她在库坎那边没能琢磨出成果，到底是与施法无缘…可如今的她冥冥之中有着预感，她确信假如是现在的自己，肯定就可以理解施展灵之术的道理了。

握住咬刃，撑地站起来，将武器别在腰间，弥尔嘉菈身上末惹尘埃…

她转身离开下水道蓄水间，往之前记下的方向行去：“他选的居所地方应该是在，这边…”

———

翡棱东区下水道，布阵大厅。

大叔正在我面前展示他那手操纵朽蚀雾气的能力，把淡黑的雾在大厅里弄得到处都是：“无名啊，你是懂施法的，帮个忙给老子看看——老子这手能耐到底该怎么个整法才好哇？老子自己再这么瞎搞下去，看样子也折腾不出个所以然。”

自从掌握骨冠之能，又带着老马到金翅大鹏的遗体边瞻仰了一番、顺便窥探过记忆，听了听老马的往事后…

我本打算重新疏理过去所学，继续总结最近新知，弄出条更合适也更强力的作战之道来——

但才回来没多久…也可能有个两天的，疏理的事才开头，扎克大叔倒找到我这儿了。

按照他的自述，他是用了魔魂顺利复生，还多出了源于魔魂的，使唤朽蚀之物消磨生灵骨肉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