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在外蒙路上艰难地跋涉,趟沙漠、渡河水、越雪山……
历经数不清的险阻困难,通过六十八个台站,行程五千里,费时两个半月,终于来到了大盛魁的科布多分庄。
科布多位于阿尔泰山北侧,由于南靠阿尔泰山这个“靠山”,从北冰洋而来的湿润气流遇山而止,化而为雨,使这一地区水丰草肥,成为天然的牧场,滋育了一群群肥壮的羊马。而由于科布多地处边陲,交通不便,产品单一,羊马的产量又远远大于当地的需求量,于是这里的羊马实在是物美价廉,这里也成为旅蒙商取之不尽的利薮。康熙皇帝平定了噶尔丹叛乱后,在这里设参赞大巨率军镇守,与之关系密切的大盛魁三位创始人开始涉足这里,并借此而发迹。所以大盛魁对科布多极为重视,这里虽是个边陲小镇,却专门设立分庄指派要员在这里经营。
大盛魁的科布多分庄拥有一个存栏五千多峰骆驼的大驼场,是装备大盛魁庞大运输驼队的主要供给地;而从科布多分庄赶运回的马,不仅品种优良,而且数量占大盛魁贩马总量的一半以上,每匹马的利润又在其他地区的一倍以上。所以,科布多分庄虽小,却几乎是大盛魁的半壁江山,科布多分庄掌柜也几乎与总号掌柜平起平坐,顶有八九厘乃至一俸的生意!驼队来到科布多后,分庄掌柜设宴款待,接风洗尘,喝酒吃肉三日。经一番猛吃豪饮狂欢后,五千里路的疲劳一扫而光,驼队在分庄掌柜的安排下,化整为零,开始分散到草原上进行流动贸易。
乔贵发的一链子十八峰骆驼被分拔给一个姓王的掌柜领导,于是,一个分管领路、销货、算账的领房子的,一个负责搬运装卸拉骆驼的苦力工,十八峰骆驼和它们背上的各种货物,外加一顶小帐蓬和一只狗,组成了一个流动的单位——货房子。
货房子在王掌柜的领导下,向西北方向而去。时值七月,草原风光尽收眼底。
但见:
天上白云闲,地下绵羊游。草丰马骠肥,土沃民风厚。微风来时,绿波荡漾;群马过处,青草悠悠。牧羊鞭挥,小伙纵快马;马头琴起,姑娘放歌喉。苍苍且茫茫,年年又岁岁。翠色映碧空,辽阔伴恒久!
这草原的景观,让人眼界宽阔,心界博大,也让人遐想久远而悠长……
这里是原始的草原和几乎原始的人类生活图景,这是一幅黄土、青草、马牛羊狗与人类融融相处的和谐图景。
货房子在草原上走了几天,走到了目的地:一个草原苏木(蒙语意为乡一级政权组织),只见一群蒙古包中间有一个较大的蒙古包,这就是苏木头人的所在地了。
这时,已经有人看到他们了,走过来新奇地看着他们;也有人认出了大盛魁的旗晃,低低地说:“大盛魁!大盛魁!”
王掌柜吩咐乔贵发支撑帐蓬,卸下货物;他则拿了一条绣着佛像的哈达、一块砖茶和一罐白酒去拜见苏木头人。
“塔山(蒙语意为你好),阿布格(蒙语意为大叔)!”王掌柜来到苏木头人家里,用蒙语向头人问候,然后把哈达献给苏木头人。
哈达是蒙人珍重的礼品,佛教又盛行于蒙古地区,而绣有佛像的哈达在这里价值高达五两银子,相当于二十只绵羊!所以,苏木头人一见这块绣佛像的真丝哈达,早就眉开眼笑了:“塔得儿哈拉!塔得儿哈拉!(蒙语意为谢谢)”苏木头人连声道谢,热情地给王掌柜让座、上奶茶。
蒙人好酒而不能制酒,所以对白酒也格外喜欢;吃肉而离不开茶,对茶也很看重。于是,王掌柜的三件礼品送上去,他就成为苏木头人帐里的贵宾了。
礼尚往来,喜出望外的苏木头人一面吩咐妻子女儿设宴款待客人,一面吩咐儿子骑马通信,通知周围的牧民明天来这里交易。——得到了苏木头人的信任喜欢,王掌柜大功告成,买卖便成了顺手买卖:人像贵宾一样被招待、被保护;买卖则像坐贾一样,生意顾客会自动送上门来,苏木头人会主动地给他招揽生意。
晚上,苏木头人在自己的大蒙古包里举行宴会,款待远道而来的大盛魁客人,各个牧民家庭的家长也应邀来陪客助兴。两个客人,十几个主人,既是招待客人,实际上也是这个苏木上层领导人的聚会。
苏木头人作为受众人拥戴的地方领袖,自有他出众的优良品质:公心大于私心。面对王掌柜送来的三件礼品,他不能独吞,而要适当地与众人共享:绣像哈达不能扯成布条分给众人,他只有自得了;而砖茶和白酒可以分给众人共享,于是就成了晚宴上的饮料。
“这上好的砖茶和上好的烧酒,是王掌柜送给咱们的礼物,大家尽情地喝吧!好茶啊,好酒啊!”
苏木头人招待着王掌柜和乔贵发,也招呼着自己的乡亲,主持着这场极有意义的宴会:各家和长辈们喝着上好的烧酒,品着上好的砖茶,自是心花怒放;两位客人受到隆重的接待,结识许多家族长老并得到众人好感,大大方便了明天的生意,也是喜形于色;而苏木头人自己,既从客人这里得到了一件心爱的吉祥礼物,又从乡亲们这里得到了众口一词的称赞,可谓名利双收。宴会上,人们皆大欢喜,开怀畅饮!
经一番相互敬酒的礼节后,苏木头人请出了老艺人来给客人弹唱助兴。王掌柜过去向老艺人敬酒,老艺人把一碗酒一饮而尽,向王掌柜道一声谢,然后便弹起了冬不拉,唱起了蒙古族史诗《江格尔》:
在那古老的黄金世纪,
在佛法弘扬的初期。
孤儿江格尔,
诞生在宝木巴圣地。
江格尔是塔海兆拉可汗的后裔,
唐苏克·宝木巴可汗的孙子,
乌琼·阿拉达尔可汗的儿子。
江格尔刚两岁,
蟒古斯袭击了他的国土,
江格尔成了孤儿。
受尽了人间的痛苦。
……
孤儿江格尔刚刚七岁,
打败了东方的七个国家,
英名传遍四方,威震天下,
……
江格尔牧养的骏马,
个个飞快无比;
江格尔招募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