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个个像木头一样,还不如我这个娘们。”凤姑又喝了一杯。
喝了两杯烈酒,凤姑肯定醉了。她一手拿起桌子上的钱,一手扯开姚汤平的衣领,把钱往里一塞,说道:“这是还钱,你凭什么不要?你想活得有尊严,有格局,别人就不要尊严?自私自利的家伙!”
姚汤平不敢把钱从怀里掏出来,一掏出来,说不定还会挨凤姑一顿揍。
“凤姑,你说得对,我们也是有尊严的人,我干了!”黄天保举杯,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
大家都把酒杯里的酒喝干了。
“哈哈……”凤姑大笑起来,指着姚汤平说,“我他妈的就是喜欢老姚这个鸟毛,可命里注定要跟老鲍这个黑鬼过一辈子,又有什么办法?那个香香也飞了,这个鸟毛没人爱了,哈哈,我好高兴哦,哈哈……”
“过分了!”鲍德侩扶着凤姑,说道,“我们回家去。”
“老娘睡觉时从不脱裤子,用根绳子把裤腰扎紧了,打个死结,就是等着这个鸟毛用八抬大轿来抬我,没想到,哈哈……就是香香飞了,也不和我联系,真是有性格啊,服了!”凤姑被鲍德侩拉到了门口,仍然发着酒疯。
姚汤平眨巴眨巴眼睛,本想流几滴眼泪给桌子边的三鬼看,但无论如何流不出来。
凤姑之心,众人皆知。她现在和鲍德侩走到一起了,姚汤平不可能夺兄弟所爱,心只能烂在肚子里,泪只能往心里流。
“凤姑喝了酒,你们不要受她的影响,还能喝就再喝点。”姚汤平打破了沉默。
“老姚,凤姑说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疲惫的心灵,你不能只想着我们,也要给我们做人的机会,钱你收着,藕你不要去挖,行么?就当是为我们兄弟着想,给我们的心灵一点点安慰。”方大方以心换心。
代仁嘉伏在桌子上,估计又在流眼泪。黄天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果说这个世界没有温度,老姚给了我们一个太阳,努力吧,难过没有用。”
姚汤平沉默了,在浓浓的兄弟情中陶醉,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等他们都走了,姚汤平把门一关,泪眼朦胧,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孤独,不凄凉。看着凤姑送来的那包卤味,他打开拿出一只凤爪,啃了起来,心中像有鸡爪在抓,抓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何香莲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你不理我,我也不会理你,爱你的凤姑去吧。
他没有即刻回复她,倒在了床上。
他想了想,在手机上点了几个字:我是一个挖藕人,没有资格和你说爱,也没有资格主动和你联系,祝福你。
可是,他想了想,还是把它们删掉了,觉得保持沉默更好。
现实太残酷,太折磨人了,他仍想陷入虚拟的世界,做那虚无缥缈的梦,夜夜和荷花在一起,然而,荷花在梦里死了,再也梦不到她了。
“一定要梦到荷花,一定要梦到荷花……”他在心里默念着,又进入了梦乡——
何官正来到了姚府,和姚富贵商讨把荷花的坟迁走的事情。他说他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她说她在姚府特别孤独,不想在这里待了,想回到自己的爷爷奶奶身边去。
短命鬼不能埋到祖坟那里去,何官正说他有办法,不举办葬礼,把荷花的尸骨用个小盒子一装,偷偷地搬过去,挖个小坑一埋,也就了了她的心愿。
姚汤平心中有愧,因为他怕荷花索了他的命去,晚上从没有在坟前陪过她,以致她要走。
姚富贵也想满足荷花的心愿,但觉得她已入土为安,最好不要迁坟,如果何官正以后还会做同样的梦,再做打算。何官正想了想,觉得姚富贵说得对,决定暂且不把女儿的坟迁走。
姚汤平怕荷花孤独,将挂在门框上的镜子和剪刀全部取下了,希望她的魂魄能进到屋里来,不能将她拒之门外。
当晚,荷花就来到了姚汤平的床前,哭成了泪人。
“相公,你好狠心,天这么冷,让我一个人在外面。你若是再不放我进屋,我就托梦给我爸,叫他把我迁走,不想在你家受罪了。”荷花凄凄惨惨地说。
“没事了,我知道你孤独,来和我一起睡吧。”姚汤平掀起被子,让荷花上床。
荷花破涕为笑,脱光了衣服爬上床,身上瘦得没有一点肉。
姚汤平搂着她,像搂着一捆结了霜的干柴,冰得他打颤,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可又不敢松手,怕她伤心。
他被冻醒了,一摸身上,没有被子,原来被子有一半滑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