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亭拿出手帕要为儿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小星羽轻轻夺了过来,乖巧道:“娘亲!我自己来!”
侯夫人楚小亭双手搁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笑容欣慰。
神华侯一旦出现在府门前,众城中官员立即围将过来,整齐地跪拜行礼,山呼“万安!”
封顼今日身着便服,未曾披挂甲胄,一身不容忤逆的威武迫力仍是徐徐散出,侵染在神鲤池中无数官员胥吏心头。神鲤池上一时静若沉夜,封顼轻轻振衣,淡淡道:“这趟出行只为踏秋观景,既无烟火祭祀,亦不弓马狩猎,礼仪暂且从简。卓城主留下,其余人等各自散去归队!”
众官吏唱喏退去,衣裳摩挲,人头渐远,如江海落潮。
卓明哲往前走了几步,也不避嫌,与神华侯位于同列。陪在这位金雪城财神爷身边,司职护卫的佩刀男子,则不敢越礼,退居众人之后。更在秦韵渐、陈彩衣和一名高大如山,身背长条布裹的中年人之后。
这名刀客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姓唐单字一个凉字。唐是少数明面上就公开愿意为官吏效命的宗师人物,要知道王侯将相乃至朝廷豢养的江湖高手,许多只愿意以客卿自居,为权宦效力尽忠可以,但效命?赌上武道前程?甚至叛变师门?那是绝无可能!
卓明哲目光极为隐晦地扫了侯爷身后那位如山岳一般高大的中年男子一眼,后者似若不觉。心底暗忖:“客卿柳龙池果然在那次交易中出了意外,只是不知对这位王侯中威望最高的男人而言,结局到底是挣得多,还是赔得惨?”
唯恐身边其实心思极为细腻的侯爷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卓明哲放缓语速压低姿态,道:“下官特令人打造了几架香舆,不知侯爷、夫人可愿屈尊赐临?”
神华侯封顼和夫人楚小亭一齐放眼朝神鲤池望去,小星羽刚上府门前的阶梯,就同众人走下神鲤池,对那几辆香舆只是匆匆一瞥。人小眼低,矮于人群,哪里看得见什么香舆?于是胆大妄为的小家伙爬到那名身躯高大的壮汉肩头,这人肩膀极为宽大,就是单单一边,已足以让小星羽安安稳稳地坐好。
小星羽看见离得最近的地方并排两列马车,右边为四马拉动的自家驷舆,华盖高美,布幔厚重,马脖通通系有铜銮,但马匹安静无声。左边是卓明哲令人打造的两辕驱动骈舆,车身中间支起一竿,顶着硕大的车篷,四周围以轻纱薄幔,有的骈舆上已乘坐了女眷孩童。
小侯爷满足了好奇心后并没有出口,而是偷摸滑下平地,牵着娘亲的手,小声嘀咕。
神华侯本以驷马拉动的马车平稳为由,委婉推拒,但看到母子俩对造式新奇的马车更有兴趣,便妥协道:“那就乘明哲兄的马车吧!”
一行人乘坐卓明哲举荐的香骈马车,卓明哲自然没有冒昧地登上有侯夫人小侯爷所在的香舆,而是返回家人所在的其中一架马车。护卫人员当中,只有陈彩衣坐上侯爷所在的马车,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坐在外沿马夫的位置。车马前有专人牵引缰绳,为马匹引路,所以一直紧闭双目的陈彩衣干脆盘起双腿,打坐练气。
其余人等骑马缓行。
秦韵渐悠哉游哉,任由马匹左晃右荡的乱走一气,有一位仆人献殷勤,要为他牵引缰绳,老人含笑说了声“谢谢”,言语真挚,这让那名仆人暗自庆幸,大有献宝成功后的窃喜。
佩刀男子唐跨上马匹之后,没有追逐家主之后,而是选择与侯府身份的高大汉子并行。二人并行,唐发现汉子身下那匹黄花大马比自己胯下的大宛良驹肩高高了差不多半尺,整体更是高大得超出寻常马匹的规格。
唐记起一些蜘丝马迹,诚恳道:“鄙人没看走眼的话,这匹高头大马该是几年前由马贩子从北方草原套捕,传言是雪山跑下来的异种野马王,当初在金雪城的开价是以等重黄金买卖,后来不出意外被我家老爷买下,送到侯府。听说之后成了柳龙池柳老前辈的坐骑?”
高大汉子惜字如金,“是。”
唐见他言语生硬,但并没有由此面露厌恶的迹象,于是继续套近乎,同时真心实意向往道:“柳老前辈可是我们学刀之人仰望的峰峦,听说他用刀罡劈出一条百丈蛟龙,只恨鄙人当时不在城中,无法一睹刀圣风姿。江湖上尊称柳老前辈乃为半个刀圣,在我看来,其实完全可以去掉半个这二字前缀,他老人家足以担任得刀圣一号。可是不知为何,这几年柳老前辈音讯全无,鄙人曾经委托师门留意柳老前辈的一切消息,只是至今没有一份回信。叫人大感疑惑,其中是否有狼绮抑或狐锦二部在遮蔽消息?还是柳老前辈已经悄悄封刀退隐江湖?”
高大汉子蹦出两字:“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