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坚持听完母的电话,真是佩服我自己。眼泪是愤怒的变种。当人的愤怒不能释放时,委屈的眼泪就要唰唰往下流,那时,你最好张大,让眼泪倒流回口腔。
我听见楼下李姨那特有的一声,吃午饭的时间到了。哪里还有地方塞得下饭。我捡起手机,稳着麻木的双腿,起身,回去觉。张姨迎面而来,我低下头,快走两步,没有跟她打招呼,进了自己的卧室。身后的张姨站了站,转身回了弟弟房间。
母太过分,我不想看见她。
我听见张姨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听见李姨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最后,母上来了。
同样是两只踩在地面上,可从来没有哪两个人走出了同样的动静。母那种特别为某些场合准备的轻抬轻放的猫步声我再熟悉不过,听着她上来,我起身去往弟弟房间。
就是说她们已经给母通风报信,母已经知道我不高兴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完全了解了她对于我婚姻的态度,坚持过母的这一场说教,我还是按原计划,如果父无暇顾及,我就带阿斯汉下去,我不相信父跟他老婆一样世故不讲理。
母到我面前时,我已经接过张姨手中的弟弟,帮他拍着背。他刚吃完,需要打出饱声来。
张姨见势,伸手要接孩子过去,我示意不需要,她直接退了出去。
母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弟弟,她站稳了,抓起婴儿里的一条尿不,又有点发狠似的丢了回去,然后才抬起眼皮看向我,“嫑跟那个后生联系了,他不适合你,”她一坐在边,“妈刚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有合适的你去见。”
“妈,我不喜欢。”我仍旧拍着弟弟的背,没有看向她。
“你连见都没见怎么就不喜欢?”母陡然立起。
我又想哭,所以没答话。
“你现在这个后生,他配上你。他家牧区的,他还没有爸,你说他妈一个女人放几十个羊能有几个钱?啊?你结了婚怎么生活?啊?”母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又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重新丢回上。